单位组织职工体检,医生建议我这个年龄应该做一个无痛胃肠镜检查。询问做过的朋友,在得到肯定答复后,我毅然决定自掏腰包增加此项目。
麻醉评估后,医生安排我周六早上检查,必须有家属陪同。遵从医嘱,经过一夜的排泄,肚腹空空如也。第二天一早,妻子陪我走进检查室,我心里有些忐忑,因为之前听人说过,麻醉对智力有影响,但为了身体,我顾不上那么多了。躺上检查台,随着麻醉药液注入血管,前一秒我还在与医生交谈,后一秒感觉睡意突然降临,眼皮打架,一心想睡觉,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医护人员叫醒我时,才知道已检查完毕,只觉头脑有些恍惚,脚步踩不到正点。休息一会儿后,妻子扶我走出医院。
一周之后,我被告知体检结果,大肠有0.2至0.8cm息肉16枚,建议立即切除。医生还说,大肠息肉具有一定的癌变倾向,癌变几率高达10%左右,最好还是做手术。听到“癌变”两个字,我感觉身体凉了半截——平时健康无恙的时候,不会有恐惧和无力感,而这一刻就都真真切切感觉到了。
医生的话如同圣旨,我不得不听。经咨询,做此手术要到总院消化内科,须住院3天。有同事知道后,劝我等一段时间再做,因为检查身体才麻醉过,怕吃不消,妻子也担心我变傻。但我想到妻子即将要去照顾外孙女,今后做手术无人照看,权衡利弊,我决定立即做手术。
抗疫期间医院门难进,层层设岗,需要查验行程码、健康码和核酸检测报告,弄得我手忙脚乱。进门之后,大厅人声鼎沸,人流如织,从未住过院的我,找不着北,如无头苍蝇四处乱撞,好在导医和志愿者不少,很快摸清了门道。
找医生挂号诊断、麻醉评估、护士安排床位、手术排轮子,在住院大楼爬上爬下,手续办妥后已是下午1点了,我终于住进了11楼病房。
病房里有三个床位,只有临窗位置住着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大爷,老伴在服侍。我走进干净整洁的房间,一股消毒药水味直冲鼻孔,洁白的床单、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医护服使我产生白色恐惧,心里惴惴不安。大娘看出我的窘态,快言快语说,你这小手术,不用怕!今天早上出院的那小伙子也是割息肉的。随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一些话题。这时,我的主治医师进来了,询问一些基本情况后,她告诉我,明天早上9点你到5楼等候做手术,后天出院。
这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吵闹、压抑、烦躁,从进来那时起我就想出去了,甚至心里暗暗后悔过,早知这样就不来做这小手术了。反过来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好在时间不长,克服一下也就过去了。我一再暗暗叮嘱自己积极配合医生,千万别胡思乱想。
晚上8点开始喝泻药,第一次1000毫升,次日凌晨4点至5点一个小时内再喝下2000毫升。妻子把闹钟调整好,凌晨4点准时叫醒我。我睡眼惺忪,忙趿着鞋子去走廊尽头倒开水兑药液,看见与我一样的患者正端着药杯咕咚咕咚往胃里灌,满脸愁容,难受的样子让人心里发怵。好在我战胜困难的意志力较强,又有体检时喝药的经验,感觉不甚痛苦,两杯下肚,胃凸如鼓,感觉很撑很撑。我在室内来回踱步,轻揉腹部,减缓压力。望眼窗外,滨江路灯光闪烁,出租车不时疾驰而过,早起的人们开始新的一天打拼了。此时,我深刻体悟到,健康太重要了。所谓经历病痛的人,才有资格悟人生,信然。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早上9点我来到手术室外等候。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更考验一个人的耐心,直到11点40分才轮到我进入手术室,妻子叫醒我时已是12点20分了。迷迷糊糊中,妻子问,你现在在哪里?今天星期几?在医院做手术呀,今天星期五,我答。之前我们约定,手术醒来她提几个问题,检验我究竟变没变傻。看我状态良好,她与护工急忙推着手术车送我回病房。
从下午1点开始打吊针,黄色的、红色的、白色的输液瓶一大堆,当药液一滴一滴浸入身体时,开始我还有心思慢慢数数,后来心烦意乱,巴不得早点结束,时间仿佛停滞不前,直到深夜12点才输完液。医生告诫中途不准进食、不准饮水,口干舌燥还能忍受,更恼火的是饿得心慌,睡得肩背疼,简直度日如年。难怪有不少人说,当你贪欲滋生的时候,请到医院、监狱、火葬场走走看看,很多东西是无法用金钱换来的。一次小手术,我感慨良多。
第二天,主治医师询问我的病情后同意出院。办理完出院手续,我和妻子急匆匆离开医院打车回家。一路上,冬阳正暖,新鲜空气扑面而来。
(作者单位:重庆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