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是我常去的地方,说实在的,我不爱喝咖啡,咖啡又苦又涩的口感实在让我的味蕾兴奋不起来,但我就是喜欢咖啡馆里那种“调调”。浓郁的咖啡香,吸一口都会让人沉醉;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找一张木纹质感的小圆桌,把身体埋在软塌塌的沙发里,昏黄暧昧的光线,神秘而隐幽,一天的疲劳顿时烟消云散。
跟咖啡沾边的故事都是很有“调调”的,比如“孤独小说家”卡森·麦卡勒斯的小说《伤心咖啡馆之歌》。“付出爱的人很容易受到伤害,除非他去爱一个人或者一件东西时不企求任何回报。”卡森的这类金句,乍看让人温暖,细思却让人绝望。所有对爱的想象都充满了罗曼蒂克,不过不要以为后来的情节演变成悲剧就悲催了,其实一生的历练如果足够醇厚,那么就像咖啡,像咖啡馆,需要细细品味。
卡森·麦卡勒斯是一位天才级的写手,可惜,天妒红颜,她一生缠绵病榻,于29岁瘫痪并患抑郁症,又经历多次感情纠葛,心力交瘁,50岁时去世……这样的故事让人伤心。
那天走累了,在一家咖啡馆歇脚。这是一家全球连锁咖啡店,统一的装修风格,和它那款经典的拿铁咖啡一样。整屋用深咖色木头打造,暗黄的灯光均匀地铺洒在桌椅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墙上插着几十幅不同产地的咖啡豆介绍,就连摆放在墙角的龟背竹,每张巨大的巴掌叶都打理得一尘不染。吸管用麦秸秆轧制而成,搅拌棒是木质的,杯托是纸质的,就连餐巾纸上都印着浅绿色的标记。我像往常一样,点了杯大份的热巧克力,开始码字。
在咖啡馆码字,的确有点“装”,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迎合这里的“调调”,感觉在这里编织出来的文字会伴着咖啡香气。当然也存有幻想,希望自己在这里能找到灵感,才思泉涌,写下篇篇名作。
很多人被咖啡馆成就。J.K.罗琳的自传里写着,在她早期最艰难的岁月里,与爱人分道扬镳,独自带着幼女,冬天家中供不了暖,是咖啡馆拯救了她。她可以在咖啡馆呆一整天,天马行空地写出闻名全球的魔法小王子。而后,是大家熟悉的逆袭桥段,《哈利·波特》大卖,她一夜间跻身福布斯富豪榜,但即便改善了生活条件,她仍然喜欢在咖啡馆写作。海明威在塞纳河左岸咖啡馆写下《太阳照样升起》,梵高、莫奈……那些世界名流都曾在咖啡馆里高谈阔论、啜饮着精致咖啡。19世纪始,塞纳河的右岸是新兴商业的繁华气质,而河的左岸林立着咖啡馆,是丰沛的人文思潮荟萃地。
咖啡馆不仅催生文学艺术,还引爆自然科学,据说牛顿划时代巨著《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就是在咖啡馆中诞生的。而当年还是瑞士专利局小文员的爱因斯坦,也是在咖啡馆和同事们聊天时,被石破天惊的灵感击中,他随即站起身来哈哈大笑,带走了“狭义相对论”的逻辑原点。
翻看咖啡发展史,居然已经有1500多年了。“咖啡”一词源于希腊语,意为“力量与热情”。公元6世纪,世界上第一座咖啡馆开在圣城麦加,尽管建立初衷出于某种宗教目的,但很快成了人们闲聊和欣赏音乐的地方。近代,咖啡馆逐渐发展到全世界,每一个咖啡品牌背后都注入着人们对诗和远方的向往。
曾听过一句名言,“我不在咖啡馆,就是在往咖啡馆的路上”,可见对咖啡的痴迷。美团提供了这样一组数据:2021年中国城市中咖啡馆数量最多的城市包括上海、北京、广州、成都、深圳、杭州、苏州、重庆、南京和武汉。非常精准一致的是,中国人口最多的十个城市,有八个城市与上述名单重合、排位趋同,这恰恰说明了咖啡馆在城市中的权重。
现代咖啡馆不仅仅售卖咖啡,还提供各种快餐便当、甜点,与咖啡相关的衍生品,杯子、包包、咖啡机、咖啡壶……不论行色匆匆的人们出于何种目的,只要推开那扇厚重的大门,它总能想办法让你掏出钱包买些什么。奇怪的是,即便像我这样从不喝咖啡的人,就算点一杯价格数倍与家中“阿华田”无异的热巧克力,也会觉得很值得,因为咖啡馆的那种“调调”不是哪儿都能享受到的,而且真的让我很放松。
沙拉·贝克维尔在《存在主义咖啡馆:自由、存在和杏子鸡尾酒》中写道:一个人也许永远无法充分地描述一杯咖啡。咖啡馆里的一杯饮料、一首忧郁的歌、一抹余晖、一种不安的情绪、一盒相片、一个无聊的时刻,都会让我们留意内心如空气般被忽略的角落,恢复个人世界的丰富性。
沙拉·贝克维尔还说:“当人们阅读萨特论自由,波伏娃论压迫的隐蔽机制,克尔凯郭尔论焦虑,加缪论反叛,海德格尔论技术,或者梅洛·庞蒂论认知科学时,有时会觉得好像是在读最近的新闻。他们的哲学仍然很有价值,不是因为它们是对的或者错的,而是因为它们关注的是人生,因为它们挑战的是人类最重要的两个问题:我们是谁?我们该怎么做?”一杯咖啡,或许能让你找到答案。(王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