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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叶
2018-08-17 10:00:00  来源:检察日报
 何林摇摇晃晃走出村部时,吴楠拧紧眉头,长叹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有吹树叶的声音传来,吹的是太康道情戏《跪洞房》选段,“临安城三五都会繁华胜地,冬云滚万花纷谢雪花飞……”

  吴楠又是一声长叹,驻村扶贫半年多来,何林这个贫困户让他特别头疼。何林四十出头,左腿有轻微残疾,是个老单身汉,因为爹娘早逝,小学没读完就回家种田。可他为人懒散,二亩薄田让他越种越薄,田里杂草的品种却日渐丰富。平时见他,他总是嘴角微微撇着,神情冷漠,还有一丝轻蔑。吴楠想,何林总撇嘴角可能是因为吹树叶养成的习惯。

  当初吴楠刚来何庄,第一时间就找何林谈心,谈人生谈理想,谈生命价值,谈脱贫的意义,嘴都快磨破了。何林却涎着脸说:“吴领导,我早饭还没吃呢,要不你请我吃碗烩面,再接着扯。”吴楠顿时噎住了,气不打一处来。

  后来吴楠又找何林,“我送你一只猪娃吧,你好好养,等摸着养殖的门道,我再帮你扩大规模。”这次何林倒是爽快,“中!”吴楠很高兴,买了一只小猪送给他,又领着村干部帮他修猪圈,还讲了一些简单的养殖知识。

  过了几天,吴楠去何林家,发现猪圈里空空如也,赶紧冲到破旧的堂屋里摇醒何林,“猪娃呢?”何林揉着眼睛连打几个哈欠,好半天才清醒过来,“我卖给村西头老姜了。”吴楠惊道:“说好要养的,你咋半途而废?”“吴领导,你可真有意思,我连自己都养不活,咋养活猪?”吴楠气得直瞪眼。

  这天,吴楠又把何林喊到村部,鼓动他参加县里办的脱贫培训班,种植、养殖、电焊、汽修等课程他可以任选。何林直摇头,“我打小就怕上课,不去。”出了村部经过槐树旁,何林伸手拽了几片树叶,放到嘴里吹。

  当晚,吴楠饭后去家附近的广场散步,广场上正好有台演出。一个中年男人吹着唢呐,悠扬婉转。吴楠心头一动,想起何林。这家伙吹树叶能吹出不少戏曲和歌曲,莫不如……

  吴楠找到演出负责人,说自己发现了一位能用树叶吹出戏曲、歌曲的奇人。演出负责人、县文联陈副主席喜道:“吹树叶有个学名,叫‘啸叶’,是一种民间艺术。如果真吹得好,不仅能登台,还能接商演呢。”

  第二天,吴楠赶到何庄,逼着何林洗头洗脸,换上干净衣裳。然后问他:“你是不是最喜欢吹树叶?”何林“嗯”了一声。

  “那要是让你天天吹树叶,还能致富,你干不干?”

  “有这好事?干,当然干!”

  吴楠带何林去见陈主席,陈主席让他吹个曲子听听。何林找来一片梧桐叶,双手捏住,往唇间一放,吹了首歌曲《小城故事》。陈主席当即鼓掌,“你敢当着几千人吹吗?”“嘿嘿,我平时吹树叶就当跟前有成千上万人听呢。”

  年底,吴楠把何林的贫困卡锁进退贫档案柜。出门碰见何林,差点没敢认。何林白衬衣、蓝裤子、皮鞋锃亮,冲过来握住吴楠的手,“吴领导,跟你汇报一下,我现在参加了县里‘改陋习、树新风’文艺宣传队,每个星期都有演出……”说这些的时候,何林腰杆挺直,目光清亮,笑容阳光。

  编辑:赵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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