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前,我如愿考入检察机关,穿上了自己向往已久的检察服。从此,这抹检察蓝便成为我心中的信仰,激励我始终前行。无论是在侦查监督处、公诉处、还是第一检察部,岗位在变,但初心始终不改。

11年间,我见过被害人亲属拿着遗像在法庭外等待法槌敲响正义,我也见过被告人在牢狱里为自己的罪行痛哭流涕,我见过愤慨的群众对犯罪者的咬牙切齿,我也见过无辜者在被释放那一刻眼神里流露出的深深感激。所以我知道,司法者笔下事关财产万千、是非曲直。

在从检十余年中,我先后办理了开鲁县梁某持枪杀害五人案、被告人杜某持枪杀警案、5.16四十一名被告人土地边界纠纷杀人案、5.6团结路火灾案等多起重特大刑事犯罪案件;先后办理过鄂尔多斯市原副市长王某、包头市原副市长路某、巴彦淖尔市原市委书记何某等多起重特大职务犯罪案件。

其中难度最大的当属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办理的一系列犯罪人数多、时间跨度长、罪名种类及成员关系复杂,办理难度极大的涉黑专案。

记得我办理的8.25董某某等人涉黑一案,仅证据卷宗就有242册,共计36名犯罪嫌疑人、53起犯罪、18项罪名,涉案时间横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至今。案件里既有一审公诉程序也有审判监督抗诉程序,还有追诉追漏、变更起诉、提级管辖等诸多程序,案件无论从实体还是到程序都极其复杂。虽然按照刑诉法的规定,一审审查起诉期限最长办结期限可达225天,但面对人民群众对本案公开开庭审理的急切需求,我们给自己定的审查起诉时限只有45天。

在45天里,我们要奔赴7个旗县对36名犯罪嫌疑人完成一轮告权、二轮提审、三轮认罪认罚的提讯工作、证据审查工作、打网破伞线索清查移送工作、打财断血案件财产处置工作、逐案定性分析汇报工作和制作起诉书、公诉意见书、法庭多媒体示证、答辩意见书等大量文书制作工作。

有人跟我说:祥龙,你这不是在办案,而是在玩命!

没错,那是日夜鏖战的45天,一群披星戴月的赶路人,星光不问,时光不负。最终,在全体办案组成员的拼搏努力下,45天内完成了全部审查起诉环节,攻克了一个又一个事实认定、法律适用、定罪量刑的难题,形成了数百页的起诉书、上千页的审查报告和数十万字的分析论证材料。

但仅有努力还是不够,起诉后的法庭审理才是案件审判的核心,证据出示在法庭、事实认定在法庭、法律适用辩论在法庭,更需要公诉人有硬碰硬的业务本领。三尺公诉席是聚光灯下正义的阵地,我们以国家公诉人的身份代表国家指控犯罪。激烈的法庭对抗如同预测一样不断上演。在法庭审理中,公诉人与四十多名辩护人组成的辩护团队在法庭讯问、法庭调查、法庭辩论等多个环节围绕涉黑组织的四个特征、组织成员的认定、各被告人罪与非罪、此罪彼罪、情节的轻重、发挥作用的大小等定罪和量刑问题逐一角力。

在检方强大的证据攻势和法律攻势面前,庭审现场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当第一轮法庭辩论进行完毕后,众多被告人放弃了负隅顽抗,36名被告人中33人当庭申请认罪认罚,认罪伏法。最终,法院也依法作出检方指控罪名全部成立、首犯董某某死刑的一审刑事判决。

时值炎夏,在没有空调的奥体中心历经5天不间断地开庭审理,当庭审结束时,每个人的制服早已无数次被汗水湿透。这是一场智力与体力的角逐,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对抗,这是一场控诉犯罪与人权保障的审判,这是一份向人民群众递交的司法答卷。

大案总是引人注目,但普通案件也会关系一个人的一生。还有一起普通刑事犯罪,没有惊天动地,但令我久久难忘。

那是一件强奸智力障碍女孩的刑事案件。2000年初,被告人以给被害人一只小鸟为哄骗手段奸淫了一名有智力障碍的女孩。被害人是一名尚未成年的小女孩,被家人发现时,手里正拿着被告人给的一只死鸟坐在门槛上哭泣。时隔多年才将这名被告人抓获,因为历时久远难以获取新的证据,一审法院判定被告人无罪。案件被抗诉至市检察院后由我办理,在每次阅卷看到小女孩的照片时,我的心始终像被什么揪着。天生智力残疾,生活条件艰苦,又被实施性侵,这是一个女孩何其悲苦的一生啊!由于地处农村,她的父母也不愿再为当年的伤心往事主张权利,而这名女孩的智力在案发后更急剧骤降至两三岁孩子的水平,已经无法为自己的不幸发声,谁能为她讨回公道?我们司法者责无旁贷。

我深知,办案从来没有捷径,只有多深入、多调查、多沟通,才能在细微处发现真相。经过走访当年承办人,摸排被告人作案后的去向,与侦查机关就既往证据重新梳理夯实后,我对案件的真相已经心中有数,作出支持抗诉的决定并出席二审法庭审理。在庭审中,被告人仍然提出无罪辩解,称自己当年与被害人是恋爱关系,不知道被害人有智力残疾,案发后离开案发地是为赚钱娶亲,之所以出海打工是因为收入高等种种辩解。我围绕所谓的“恋爱关系“设置了层层讯问提纲,我向他提出了“你们案发之前素不相识怎么建立的恋爱关系,所谓的外出打工赚钱娶亲为何在数年间没有一次音信往来,出海打工的高收入现存何处是否用于娶亲”等等问题,被告人当庭哑口无言。

最后,我拿出了调取的被害人照片,讯问被告人她看起来是否存在智力障碍,被告人低头不语,当我向旁听席及审判席出示这张照片后,庭审现场一片肃穆,因为被害人的长相有明显唐氏综合征的特征。通过法庭讯问彻底揭穿被告人的无理辩解后,二审审判机关依法采纳了检察机关的抗诉意见,以强奸罪判处其七年有期徒刑。

闭庭的那一刻,没有鲜花、掌声和道谢,但我觉得特别充实。那个女孩也许永远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无论她是富有与否,健康与否,这一生都会有人保护,那就是我们司法者。人干事业要有一种东西去支撑,那就是信念。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都感受到公平正义,这就是我们检察人的初心!这份初心就在我们司法办案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和一个又一个的案件当中。

跑了十几年的检察路是寂寞和艰辛的,但我从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为什么我的眼睛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艾青的这句诗也许能解释我们检察官的初心。

回望来路,我们作为共和国的检察官风雨兼程;展望未来,我们全体检察干警,势必站成共和国挺拔的松柏,在祖国北疆的政法防线上,在和平年代没有硝烟的战场里,守望共和国的法治,唱响检察事业的政法强音。

(作者系内蒙古通辽市检察院第一检察部主任李祥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