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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已逝 家亦遥遥
2020-02-13 16:16:00  来源:正义网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愁鬓明朝又一年”。每每在心中涌动起这两首耳熟能详的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和高适的《除夜作》诗时,心里没有一丝一缕归乡的欢乐和激动,却每每凭添了酸楚和孤独。那个生我养我的家已渐渐陌生和遥不可及,那几间外皮包砖内里土坯垒砌的老屋已经坍塌破败,我睡了十几年的溢满了浓烈旱烟味的温暖的土炕也被掩埋于砖砾土墙中,院子里荒草及膝,野花杂乱,时而有一两只野猫凄厉嘶叫着,令我毛骨悚然。我每次来到老屋前,都心如刀绞,泪水滂沱。我知道,我可能再也回不到这间我住了十几年的老屋,曾经的贫穷苦难,童蒙快乐,无拘无束已离我远去。我更明白,这一切皆因父母的离去,父母在,身心即有归处,父母逝,人生只剩旅途。我再也见不到这间老屋的主人,老屋的亲情挚爱已随父母而去。我呆立老屋前,孤然一身,形影相吊,俨然久客伤老之人。落叶他乡树,寒灯孤夜人。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已是客中人。

  父母养育我们姐弟妹六人,其承受的贫穷日子和苦难岁月早已压弯父母的脊梁。父母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披星戴月地耕耘着赶不走的贫困穷苦的年复一年,不曾有丝毫的怠慢,父母要用双手把我们哺育成人。我们逐渐地长大了,但我小少仍识家滋味,为不辜负父母的希冀,拚命读书上学,祈愿走岀农村,求得一份挣工资端铁饭碗的工作。我终于在父母的期待中考上了大学。但家的概念已深植于心,令我魂牵梦绕。离开老屋的第十四天,我就忍不住想见父母,想居老屋,偷偷坐汽车跑了回来,半夜敲门,把父母惊了一吓,以为我在学校闯了祸,我气喘吁吁地说想家了,父母才满心欢喜地放下心来。参加工作后,虽然离家几十公里,不算遥远,但那时交通不便,回家得骑自行车,我每隔一两周都要回家看看,在土炕上美美地睡一觉,和父母拉几句工作生活家常,找几个童年伙伴玩耍一番,心绪就敞亮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所赋予我的酸楚愁绪越积越多,小文人的多愁善感常扰于心,无法排遣时,我就开车回家,看着父母一只接一只地抽旱烟,去闻弥漫于老屋的刺鼻的浓烈烟味,郁闷烦忧的心则畅然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日子就在温情脉脉与平淡无奇中漫漫流逝。有一天陡然发现,老屋破旧了,父母也老去了。旋即在我们还没有尽到赡养孝心之时,父亲突发心梗离我们而去,用他一生从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处世之道,给我们留下终生的遗憾愧疚和永远无法抹掉的自责悲痛。我们把对父亲无法尽到的孝道加倍地赡养母亲,但母亲也在父亲离开我们二年后追随父亲而去了。父母在天堂有了依靠,留下了我们在尘世间品尝无穷无尽的思念和长夜漫漫的孤独。数不清的深夜,我在想念思念父母的梦境中惊醒,泪水满颊,心里酸楚难忍,常常彻夜无眠。

  父母在,则家在。牵在父母手中的那根线,将我们兄弟姐妹们的亲情紧紧地拴在了一起,父母是我们的主心骨和掌舵手,老家是我们共同停泊的温情脉脉的港湾。无论我们走多远,多么漂泊无定,这根线都将我们紧紧相连,传递着源源不绝的温暖与嘱咐,惦念与问候。这根线一拉紧,老屋里则人声鼎沸笑语轩昂,浓厚浓郁亲密无间的真挚亲情溢满了老屋,父母布满皱纹的脸被满满的幸福陶醉了。此时,老家的味道才真真切切地体现得淋漓尽致活灵活现,那一幕幕滤过的饱含真情实意的场景深深地镌嵌于我的记忆里,永不磨灭永不消失,每每咀嚼,则被幸福感充溢,成为一生须臾不可或缺的无价财富。

  但这一切却再也回不来了。父母离开几年了,在每一个扫墓祭奠的日子,春节、清明节、七月十五中元节、十月初一寒衣节,我都和姐弟妹约好结伴去给父母和逝去的长辈烧纸祭拜。但每次归家,心中总泛起阵阵的凄楚和悲凉,我站在老屋旁,任思念的泪水止不住流淌,我们的老屋已经荒废了,再也进不去了,父母牵引着的那根线已经断了,已无法再连结起来,那曾有的欢声笑语已随坍塌破败的老屋消失得无影无踪杳无痕迹。我们如同客人,在伯父家弟弟弟媳热情周到的招呼招待下坐立不安无所适从。这种感觉,多多地在我的脑中浮现,我深深地隐觉到,从父母离去后,我再也不能和姐姐弟弟妹妹们信口开河无拘无束地大喊大叫,我小心翼翼地维系呵护着这割舍不断的亲情,唯恐变得淡薄了。农村有句俗语说,父母在,兄弟姐妹们是一家,父母不在了,兄弟姐妹们就成了亲戚,我当初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含义。但慢慢地我体悟到了,父母离去后,兄弟姐妹们的接触明显地稀疏了,缺少了父母的那根线,就缺少了圆心和聚力,自然也就没有了缠绵在父母耳边的绵绵絮语,我们由团体变为了独立的个人,又各自去延续父母手中的那根线,再也不用牵挂父母,开始一心一意操持自己家里的日子,忙忙碌碌奔奔波波无暇清闲。时间久了,亲情挚爱则随时光变淡了。我曾有多次,在孤苦寂寥的日子想找姐姐弟弟妹妹们倾诉一番,我徘徊于她们忙碌的身影后,已无任何心绪再去打扰,我唯有寻一处无人的荒原旷野,呐喊疾呼,吐出所有的愤懑和不快。或许,她们依旧是我的至亲挚爱,而我却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我已是故土老家的客人,生我养我的老屋的客人,兄弟姐妹们的客人。我企图抹掉这些想法,但越想抹掉越在我的心中顽固存在,且越来越强烈。那一刻起,我脑中霎时闪念,我要想办法复建老屋,在余生里,我要把已流逝消失的日子重新捡拾回来,让我们共同拥有的老家得以延续生生不息,让幸福快乐浓郁亲情重新在老屋中滋生弥漫开来,让兄弟姐妹们的至亲挚爱永不割裂,营造属于我们共同的乐土家园,让已遥远且已陌生的老屋及回味重矗我们的心中。(河北省河间市人民检察院 马志平)

  编辑:响水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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