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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下秋来,衡阳雁去
2021-09-26 10:20:00  来源:检察日报

  “‘气候变化’已经成为21世纪初最时髦的用语之一。”这句话来自中央电视台2010年4月的一档纪录片《气候变化与物种迁徙》的解说词。我们经常听见有俗语说:“燕子低飞,蛇过道,大雨不久就来到。”这生动而直观地说明了天气变化与动物行为的关系。不过我们当然也知道,动物的迁徙不仅跟气候有关。

  动物的迁徙是要远离它们的日常生活空间,或者踏上一次性旅途,或者按固定的路线周期性迁徙,前者迁徙之后不再返回,后者是随着季节变换,动物会在一条线路上来回往返。除了主动适应季节的变化导致的环境改变,动物们也会被迫迁徙,那是因为居住环境过度拥挤、食物短缺,以及恶劣的气候让生存变得异常艰难。

  1.

  2007年的法国动画电影《迁徙》是有关动物迁徙的最有趣的表述。这部只有五分钟的电影充满了无厘头的搞笑:鸟儿的迁徙不仅为了温暖的气候和充足的食物,还有那令鸟儿激动不已的未知艳遇,但这一次对一只叫“苏赫”的鸟儿可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他将一应行李准备齐全,却没飞几米便一头栽了下来。经大夫检查,原来他罹患了名为P33的疾病,最远无法飞过15米。眼看迁徙达喀尔的旅程告吹,大夫却告知他可乘飞机借助辅助迁移前去疗养,但目的地是里摩日。苏赫眼睁睁看着同伴们快乐地飞翔达喀尔,而自己只能和一群老弱病残的同类前往另一个未知之地,内心备受煎熬……

  迁徙,是很多动物的常态。最近读到一篇文章《动物为什么要迁移——除了躲避恶劣气候还有更重要的》,其中写道:在自然界中,动物的迁徙都是为了避免由于恶劣的气候导致食物短缺,尤其是在冬天。旱季的时候,食物也可能匮乏,因此,角马才会远行,寻找更好的草地。同时,一些斑鬣狗也会尾随成群的角马迁徙,因为这样才能保证它们也拥有足够的食物。在同一个季节里,北极狼也会尾随北美驯鹿迁徙。

  有的动物迁徙是为了繁殖和养育幼仔。例如海龟从开阔的洋流中迁徙到温暖的沙岸上下蛋,因为暖和的沙岸有助于蛋的孵化。为了能够在条件适宜的池塘中受精,青蛙和蟾蜍通常会在陆地上行走很长的距离。埃利诺拉猎鹰会计算自己的生殖时间,当成群的小鸟在每年的八九月间飞越欧洲时,它们的雏鹰才能获得足够的食物。冬天,这种猎鹰也会迁徙到马达加斯加岛上去。

  在非洲,成群的角马会在雨季时抵达塞伦盖蒂大草原,并于每年一月底至三月中旬在此繁育。在旱季来临之时,它们会迁徙到更为湿润的灌木丛林地带,然后再随着气候的变化向北迁徙。在数月的时间里,它们都会不断进食;它们会在返乡之前交配,这样,雌性角马就能在最好的时间、最好的地方产下幼仔。季节性迁徙是一种最普通的迁徙方式。动物们在不同的时间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并在不同的时间里分别返回。鸟类观察者发现,一只在非洲翻飞的燕子,可能来自中国北京。燕子会在非洲或者中、南美洲过冬,夏天的时候再一次北返……

  每年夏天,上百万的鸭、大雁、涉禽和鸣禽,为了生殖都会朝北迁徙。当鸟儿用羽翼去实现梦想,翱翔在我们永远无法凭借自身企及的天空时,人类又该赋予它们怎样的赞叹呢?

  南雁北归,或者北雁南归,都带给我们无尽的想象与艳羡。我们一定不会忘记宋代诗人晏殊的吟诵:“流水淡,碧天长。路茫茫。凭高目断。鸿雁来时,无限思量。”还有范仲淹的《渔家傲·秋思》:“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2.

  这一题材中赫赫有名的当属2001年的法国纪录片《迁徙的鸟》。

  “鸟的迁徙是一个关于承诺的故事,一种对于回归的承诺。”导演雅克·贝汉以这样一句话带我们踏上了鸟与梦飞行之旅。毫无疑问,《迁徙的鸟》直接界定了世界顶级纪录片“获取真实”的标准——前后共600多人参与拍摄,历时3年多、耗资4000多万美元,景地遍及全球50多个国家和地区,记录胶片长达460多公里。这部动用了17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飞行员和两个科学考察队的电影甫一出世,就引起轰动。短短三个星期内,就有250多万法国人为它走进影院。飞越1200公里的大天鹅对生命的坚持,在漫天风沙中追寻出路的沙丘鹤、在冰天雪地下与海鸦对抗到底的企鹅……尽管当中也有失败气馁,也有悬崖边的木头木脑,也有来自人类贪欲的窥视。

  除了简单的说明,整部影片不再有言语。本片的主角是憨态可掬,形态各异的鸟。他们带我们飞过大海,飞过雪原,飞过高山;他们用振动的羽翼向我们诠释飞翔,诠释执着,诠释温情,诠释生命。

  你无法想象在这个精灵的世界里一声枪响所带来的后果,你更无法想象大地上满处的粘鸟网所带来的伤害几乎让一个种群面临灭顶之灾。

  其实,今天遍布世界各地的人类也是迁徙的结果。人类的起源与迁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也是当前学术界存在争议的研究热点。目前,“非洲单一地区起源说”是被广泛接受的理论,即所有的不是非洲人的现代人类种群,都是由最早的非洲人进化而来,他们迁徙到欧洲、亚洲和澳洲,取代了当地已存在的直立人与远古人,并进化为现代人类。根据该理论,东亚人种群主要是由单次迁移或扩散完成的,即所谓的“单扩散模型”,在这个模型中,澳大利亚人的祖先——澳大利亚土著人被推测是从亚洲人种群中分离出来的。

  学者安森垚在《祖先》这部书从开始于11700年前的“全新世”、遍布世界各地的晚期智人开始,讲述世界各地人类文明的发展脉络。书中从人类分子学的角度告诉我们,人类文明之间的发展、分裂、融合都是在上万年多不断交叉进行的。而对于人类迁徙来说,地理位置、气候环境等等也是非常重要的。人类的祖先,人类文明的发展就是在这样一个互相融合、互相分裂、互相学习的情况下不断进步的。而这些迁徙也好、融合也罢,都是人类文明发展所不可忽视的过程。

  然而人类这一物种的无限扩展,却给其他物种带来了致命的伤害,甚至影响气候的变化进而影响人类自身。几百万年的全球迁徙,尤其是过去几千年的人类旅程,影响了我们如今尝试保护的生态系统。

  索尼亚·沙阿在其专著《下一场大迁徙:移动生活的美丽与不幸》中写道:当今世界重大迁徙的速度远远高于从前。在人类抵达夏威夷之前,每百万年就有30个新物种抵达当地。在过去的两个世纪,夏威夷每年约出现20个新物种。1788年欧洲人定居澳大利亚后引进的猫和狐狸,推动消灭了22种本地哺乳动物,比如荒漠袋狸和白尾巢兔鼠(Leporillus apicalis)。

  作者预计,人类和非人类在气候变化背景下的迁徙将是一个和生命一样古老故事的最新篇章。随着地球升温,树木向山上延伸,蝴蝶向北飞,鸟儿挪地腾窝,人类也一样正“沿着地球的温度梯度,由南向北”迁徙流动。她预计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人类迁徙将由持久的干旱引起。气候性迁徙不会是一次直截了当、可预测的人类浪潮。她说每一个迁徙故事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在各种不同的社会、经济和个人因素的综合作用下展开。

  3.

  法国著名作家马克·李维在他的作品《偷影子的人》中有一句振聋发聩的话:“许多动物被迫迁徙和灭亡,只因为人类爱钱爱到失去理智。”根据2018年7月2日发布的全球森林观察(GFW)数据,2017年热带地区的树盖面积减少了1580万公顷(3.9千万英亩),该面积与整个孟加拉国相当。这相当于这一年中,每分钟损失40个足球场面积的树木。

  森林被称为“地球之肺”,热带雨林作为地球上最为宝贵的资源之一,长久以来一直在地球各类生命的诞生、演化过程中,扮演着最为重要的角色。同时,热带雨林也被人们亲切地称为“地球上最大的药房”,这是因为人类目前所研制出来的药物中,其中25%以上的成分,都是从热带雨林的植物中提取的。

  砂仁就是一种热带植物,它是热带雨林中千百种植物中普通的一种,直到它被当成了有众多神奇功效的药材,就成了大象及其它雨林野生动物的灾难。砂仁喜欢温暖、阴湿的生长环境,所以很多种植者会把它种在热带雨林的树下——这也是药材卖家们乐意宣传的部分:“砂仁采自天然神秘的原始雨林,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为了种植这种“神奇的药材”,其他影响它生长的植物都要被统统铲除。雪上加霜的是,砂仁之外,还有石斛、天麻……

  全球氧气的三分之一来自亚马逊热带雨林,通过光合作用,雨林为地球注入了大量鲜活的氧气,同时,也承担着为地球净化空气的重要任务。不过,多年来因为人类的破坏,地球上各处的热带雨林都纷纷拉响生态警报,2019年巴西地区足足砍伐了将近9000平方公里的热带雨林。雨林的消失让气候变化问题更加严峻,让飞禽走兽的栖息地丧失,也让很多动物的迁徙之路断裂。

  非洲草原上的动物大迁徙是很多电影和旅行者最钟爱的风景,然而非洲这种标志性的迁徙正在消亡。一位观察者说,非洲大陆上曾经有14种大型哺乳动物成群地移动,但是当研究者在2008年开始第一次清点时,其中的5种已经停下了脚步。仍在迁徙的动物大多也正处于危险的境地,而元凶之一就是观察者们一次次见到的围栏……

  不过,人类保护动物迁徙之路的行动也从未停止过。自北京实施两轮百万亩造林工程以来,平原地区新增250余处千亩以上的大片森林,同时在大尺度森林板块之间建设廊道型生态林,为动物们开辟迁徙通道。北京自2012年起,九年播绿,新增30处万亩以上的森林湿地板块、250余处千亩以上的大片森林。

  在美国,骡鹿和麋鹿等大型动物每年的迁徙会穿越数千英里的联邦、州、部落及私人土地。为了更好地保护迁徙通道上的土地,自2018年以来,相关部门与州、地方和其他私人合作,拆除围栏、建设生态林以保护冬季围场和麋鹿、骡鹿以及叉角羚的迁徙通道……

  “历史上最伟大的一种迁徙物种是候鸽,”一篇名为《全球十大不可思议的动物迁徙》的文章写道,“据估计,在规模最大的时候,大约有60亿只候鸽,然而人类成了它们的最大天敌。”候鸽的肉非常美味且喜欢在低空飞行,它们的鸟巢很容易被够到,招致它们被大肆捕杀;同时,大片森林被砍伐一空,失去栖息地导致它们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它们逐渐从地球上销声匿迹。

  到了1880年,天空中再也没有迁徙的大群候鸽,最后一批野生鸟,也在1900年被射杀。最后一只候鸽名叫“马萨”,是一只圈养鸟,它在1914年死亡。

  编辑:响水检察